读书慰藉了我少年生活的寂寞和劳作，读书让我走向远方又回归自己。每当回想自己人生路途中真心待我的师长，我总是努力去尽一个老师的职责和本分，但自己的拙陋自己清楚。2005年从上海回到银川，正是杨森他们大三的时候，我写了一篇《回到宁大》校园感怀的短文，发表在《宁夏大学报》上，感谢学生们的牵挂，也鼓舞自己。我说，夏日的校园和校园里的绿色会使我们每一个人沉静饱满。自然的四季是那么分明，人活着的心情和想法，却不是很分明。人类在大地上行走，当抬头仰望星空的时候，人开始审视自己的存在，还有心灵。

杨森少年强说愁滋味的伤感文字，我不是很喜欢。这也许是我十七岁开始当老师迂腐了的原因，也许是我没有过这样自恋的美好时光使然。细读玩味，谁能逃脱心里那个理想的自己呢。千古文人，心忧而情深，言志以致远。一个人的生命有限，还要为生计奔波，而年轻的时候没有人想安于简朴，必有不少奢求，不要说沉静于高尚的事，就是沉静于自己喜欢的事，也是很不容易。杨森想把自己写的东西印成书，嘱咐我写个序。其心可以临水照月。

刘西渭说，杜甫《永怀》和《北征》的高贵，一部分正在情绪和表现的尊严。杨森在大学读书时，每天热爱着诗歌，能把一个“旷野”文学社组织得有声有色，成为校园里第三届文学之星，却不正也说明了他的可爱与纯朴吗?

在陌生的城市游走，许多人迷茫彷徨。《白衣飘飘的年代》和《孤独》，也正是大三大四时候的杨森，留给我的清晰印象。问天阁喝茶，当佐红沉思的时候，当攀峰急于表达自己的时候，也是马宏福偷着笑的时候，吴松鹤和几位女孩子静静地坐着，杨森却会“孤独”出神。而沙枣花开的五月，带着他的文学社伙友，聆听白杨树的吵闹，追逐风的轻灵之后，心情怡然的时候， 杨森却也喜欢司马江南、衣衫飘飘。

往事就在眼前。去年冬天，杨森来清风山庄，我们就着他带来的果脯喝茶。他还是有些拘谨，但很健谈，生活里好像很多东西都令他感慨。窗前的草花在阳光下显得十分苍翠。人是爱惜自己的，特别是人生有所思考的时候。我在这个塞上江南普通高校里开的“京派文学”，让不少学生认可了我这个笨拙的老师，杨森他们和我走的更近。准备写毕业论文的时候，几位喜欢乡土文学的学生，想选择宁夏本土的作家研究批评。这看似简单，但原创性阅读与批评讨论的难度，不是个中人所能想象。这是师生一起合作，是对各自学习和能力的挑战。杨森选择了新锐作家了一容。从读书论学写文章，赏析李进祥《女人的河》那篇评论，是杨森显露才情和个性的文字，第一时间拿给我看。反复修改后发表在《黄河文学》上，这是杨森令我和文友们刮目相看的开始。

大学毕业了还能想起老师的人不多，继续往来的更少。杨森时而打个电话，离的远了，难得见面。有一天，佐红说杨森在《文艺报》上发了评论了一容新作的文章，惊喜过后，却也觉得很自然。回想这几年和学生们在校园里的交往，心里却也感慨时光冷酷又温情。黄河岸边的这个城市，整个一个冬天没有下雪了。2009年3月2日雪花飘落，曾经和2003级的同学们学讨论废名和《大年》的那个教室，我正在给2009级的学生上课。雪花温暖飘落的路上，那个轻声细语的学生，鼓足了勇气追上我，给了我两个苹果。老师不得不接过她没有舍得吃的两个苹果，心头的慌乱，那个学生能知道吗?我怎样面对学生的热情和学生的疏远呢!

生活需要开阔，人生需要张扬，读书却需要简古。曾经在课堂上和我分享过读书时光的年轻人，未来的生活诱惑很多，只希望给自己心灵留一块空地，可以读书。杨森是一个细心的学生。朱光潜先生说，要以入世的态度做出世的事业。感谢杨森给了我这样的机会，可以回想师生一起读书讨论的茶香，还有那一份心底的执著与美好。

时间2009年3月30日 编校 李璐宏